宋哲宗元符元年(1098年),宋廷又颁行&ldo;居养法&rdo;,诏令各州设立居养院,&ldo;鳏寡孤独贫乏不能自存者,以官屋居之,月给米豆,疾病者仍给医药。&rdo;居养院起初只是收养&ldo;鳏寡孤独贫乏&rdo;者,到了徽宗朝,由于&ldo;在京遇冬寒,有乞丐人无衣赤露,往往倒于街衢&rdo;,而&ldo;居养院止居鳏寡孤独不能自存之人&rdo;,惠不及流浪乞丐,所以宋徽宗于大观元年(1107年)闰十月下诏:&ldo;遇冬寒雨雪,有无衣服赤露人,并收入居养院,并依居养院法。&rdo;南宋时又广设养济院,绍兴三年(1133年)正月,高宗下诏要求临安府的养济院&ldo;将街市冻馁乞丐之人尽行依法收养&rdo;。可见养济院的功能跟居养院类似,也收留流浪乞丐。
&ldo;惠养乞丐法&rdo;与&ldo;居养法&rdo;构成了宋代政府在寒冬时救济流浪乞丐的两套体系,一是由政府给流浪乞丐发放米钱,一是由国家福利机构收留无处栖身的流浪乞丐。两种救济都是季节性、制度化的,通常从农历十一月初开始赈济或收养,至明年二月底遣散,或三月底结束赈济。不过,如果出现天气严寒,或新粮未熟,或生病未愈等情况,政府也会延长救济的时间,如南宋绍兴二年(1132年)三月二十六日,中书门下省发现,&ldo;临安府赈养乞丐人,三月一日已行放散,(但这些人)各无归所&rdo;,朝廷便诏令临安府&ldo;赈养一月,候麦熟&rdo;再行遣散。又如熙宁八年(1075年),河北西路的提举司给朝廷打了一份报告,请求对&ldo;乞丐及流民&rdo;中的&ldo;疲羸老幼疾病&rdo;之人,赈济至六月,宋神宗&ldo;从之&rdo;。这些生病的流浪乞丐,按照法律,还可以获得免费&ldo;给药医治&rdo;的救济。
当然,在&ldo;惠养乞丐法&rdo;与&ldo;居养法&rdo;的施行过程中,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&ldo;官办福利&rdo;固有的弊端。比如,有些州县官吏假公济私,让&ldo;强壮有行业住家之人&rdo;冒充流浪乞丐领取米钱;有些居养院疏于管理,混入了&ldo;少且壮者&rdo;,&ldo;游惰无图,廪食自若,官弗之察&rdo;。但是,诸如有&ldo;不明身份&rdo;之人将流浪乞丐的米钱衣物强行收缴、流浪乞丐进入居养院后得不到救济反倒被人缚住双手之类的恶行,我相信在宋代还是不大可能出现的。解决&ldo;官办福利&rdo;的弊端,有赖于制度技术的进化。应该承认,宋代的国家福利制度还未发展出更完善的机制。
还有人说,这种官方操办的福利救济并不值得称道和提倡,因为官办福利的成本来自财政,归根结底来自老百姓的税收,福利程度越高,意味着老百姓的税负越重。他们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,因为宋代的国家福利确实因为&ldo;糜费无艺&rdo;,出现了&ldo;贫者乐而富者扰&rdo;的问题。然而,我觉得不能因为&ldo;福利病&rdo;而否定&ldo;基本福利&rdo;,正如我们不能因为&ldo;营养过剩&rdo;而否定&ldo;基本营养&rdo;。事实上,向国民提供最基本的福利救济,以免国民在无法自存时陷入绝境,乃是国家存在的最大理由。用宋儒程颐的话来说,&ldo;民不能自保,故戴君以求宁;君不能独立,故保民以为安。&rdo;民因不能&ldo;自保&rdo;,于是让渡部分权利出来,拥戴&ldo;君&rdo;(这里的&ldo;君&rdo;,我们不妨视为国家的代称),而&ldo;君&rdo;则必须履行&ldo;保民&rdo;之责任,如果不履责,则&ldo;君&rdo;与&ldo;民&rdo;的契约取消,于是&ldo;危亡至矣&rdo;。仔细体味,这不正是&ldo;社会契约论&rdo;的思想吗?
在国家提供的&ldo;基础福利&rdo;之外,我们当然也需要构造一个层次更加丰富、覆盖面更加广泛的民间慈善体系。宋代对流浪乞丐的救助,除了有&ldo;惠养乞丐法&rdo;与&ldo;居养法&rdo;构成的国家救济,还有由士绅与富民群体、佛家寺院自发组织、主持的民间救济,其中最著名者为南宋士绅刘宰,曾三度&ldo;纠合同志&rdo;,开办&ldo;粥局&rdo;,为无家可归、无粮糊口的饥民施粥,并以寺院收留流浪饥民。第一次&ldo;粥局&rdo;从嘉定二年(1209年)十月持续至次年三月,日救饥民四千多人;第二次&ldo;粥局&rdo;从嘉定十六年(1223年)冬持续至次年四月,日就食者最高达一万五千人;第三次&ldo;粥局&rdo;从绍定元年(1228年)二月持续至四月。活人无算。
据《梦粱录》记载,在临安府,&ldo;或遇大雪,路无行径,长幼啼号,口无饮食,身无衣盖,冻饿于道者,富家沿门亲察其孤苦艰难,遇夜以碎金银或钱会插于门缝,以周其苦,俾侵晨展户得之,如自天降。或散以绵被絮袄与贫丐者,使暖其体。&rdo;这个故事,让我在这个寒冷的冬季生出些暖意。
必使道路无啼饥之童
如果一名孤苦无依的儿童在宋代的州县或都城流浪,那么按照当时的制度安排,他被会送入附近的福利机构收养,由政府提供住宿、衣物、伙食,并安排免费入学。这是宋代的一项社会救济制度,名曰&ldo;慈幼&rdo;。
元代初期到过中国旅行的意大利商人马可&iddot;波罗这样记录南宋的慈幼制度:&ldo;其国诸州小民之不能养其婴儿者,产后即弃,国王尽收养之。记录各儿出生时之十二生肖以及日曜,旋在数处命人乳哺之。如有富人无子者,请求国王赐给孤儿,其数惟意所欲。诸儿长大成人,国王为之婚配,赐之俾其存活,由是每年所养男女有二万人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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