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淼特意没有拿灯笼,也不允许任何宫人跟着,只是趁着这夜晚只能凭借着月光才能看清路的漆黑,亲密地挽着云生的胳膊,享受着可以与云生堂而皇之并肩散步的浪漫。
云生虽惴惴不安,却不忍扫了公主的雅兴。何况,就算真是要为公主付出这条命,他也心甘情愿!
云生忽然大胆地与公主十指相扣,紧紧握着她的纤长小手摩挲。
平淼感受到这指尖传来的阵阵悸动,不禁一阵颤栗。便干脆将半个身子俯在云生的手臂上。
这时,他们已渐渐走到了御花园。
只见柳条纷飞,百花微闭,天上一轮皎洁的明月,映照在如镜的湖面上。
而云生和平淼相互依偎的身影,成了这幅画卷里最美的部分。
此时,微风轻轻吹拂,天上云朵淡淡,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的花香。
忽然,云生握住平淼的双手,望着她清澈的两汪眼睛。
“淼淼,云生曾以为,我这一生注定孤苦伶仃,是这世上卑贱如草芥的人。却没想到能有幸得到你的真爱真情!你不在乎我的出身,更不嫌弃我的低贱,还救了我的性命。如果不是你,现在的我恐怕已经颓废堕落,枉费了我父母对我的期望。”
平淼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云生会说出这番话,瞬间双目湿润。
“云生,你怎会这样想?你从来就不是卑贱之人。在我眼里,你一直气质清绝,高贵儒雅,岂是那些腌臜俗物能比的?!何况,我才要感谢你,如果不是你,我只是这深宫中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……他们小心谨慎地伺候我,只是为了拿我来讨好主人……没有人真的在乎我的悲喜……”
顿时,二人相对无言,涕泗横流。
谁能想到,两个不过十二岁的孩子,却因各自背负着沉重的命运,感受了人间太多颠沛流离、人心冷暖,在这一刻惺惺相惜了?
在过去的十二年里,云生命途多舛,看到穷困的人遭受了太多欺凌,最后却无声惨死。十二年来,他谨记林家祖训,立志成为栋梁之材,没有荒废过一天,在无数的苦读勤学和艰难生存的日子中煎熬度过。
而公主平淼看起来是高高在上的公主,实则从未受到王皇后的待见。她本性纯真活泼,却生活在这勾心斗角、利欲熏心、教养森严的宫里,她的言行举止都是这宫中被唾弃的笑话,除了真心爱她的父皇和哥哥,几乎所有人都虚伪至极,说着最好听的话,实则都是为了利益才向她示好。
这时,云生打破了沉默。
“淼淼,其实你并不是真的不学无术对不对?你只是不想自己被当做筹码,才装傻的。”
平淼顿时一惊。
“你……你是如何知道的?”
云生微微一笑,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地望着平淼那双杏眼。
“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?逸云出岫。这可不是寻常女子想得到的。还有,我悄悄去过你的书房,那些书架上,表面都是话本,里层都是你的藏书。”
平淼顿感云生实在太过高深莫测,有些恐惧。
“你,你居然偷偷调查我?”
云生却认真地摇摇头。
“不,不是调查,我只是想更了解你,我想更懂你。每次看见你的笑容,无忧无虑的,我会莫名的心疼。越是知道你的处境,我就越知道你的伪装,因为我知道,你的开朗背后……是孤独。”
平淼顿时黯然地垂下了头,不知该如何回应云生这番太过直接的戳穿。
云生此时抱住了平淼,感觉到怀中的女孩身子有些发抖。
“淼淼,你别害怕,云生喜欢你,并不是因为你的开朗,而是你的善良、纯洁、勇敢,甚至还有聪明。所以,你尽管做你自己,无论怎样,都是我爱的淼淼。你不需要强颜欢笑,更不需要假装开心。以后,无论你想哭还是想笑,我都会在你身边,陪着你。如果你想要实现心中宏愿,我便为你运筹帷幄!如果你想要安享太平,我便陪着你淡泊!我对你从来不是贪慕,而是敬爱。你于我来说,既有恩,更有情,云生此生必不负你!”
平淼此时,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自己内心的震撼。
云生这份真挚又厚重的感情,竟然让她感觉自己有些不配。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,原来,自己的所有心思都已经被他洞穿,而她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地还时常耍一些小聪明来耍弄他!
平淼抬起头,眼里都是泪水,喉咙哽咽。
“云生,那你觉得,我此生宏愿是什么呢?”
云生思忖半晌,语气坚定。
“公主,你厌恶等级之分,仇恨虚伪势力之人,是至纯、至真的女中豪杰!以你的性情,必然有匡扶天下之志,照拂百姓之德!云生亦有此宏愿,愿为公主出谋划策、披荆斩棘!”
平淼万万想不到,眼前这个文弱书生,竟然有如此豪迈的气概。原本,她只是为云生的英俊、人品与才华倾倒,如今才发现,他更有一番凌云壮志,甚至懂她心底里从不敢让人知晓的宏愿,一时间,甘愿为了云生赴汤蹈火。
“云生,我真没想到,你居然……好!原本我还犹豫,是否真的为了图一个安宁,而一直装傻。如今,有你这番话,我决定明日就去找母后,说我要和皇兄们一起读书,以后,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!云生,我们一起努力!还这天下百姓一个清明盛世!这辈子,我非你不嫁!只要你不负我,我平淼必然为你生、为你死!”
听了这番话,云生大为高兴,搂住平淼的肩膀。
“嗯!淼淼,我们一起努力!”
这时,已近子时。
平淼和云生二人悄悄回了永乐宫,各自回了房间。
在永乐宫一直等公主回来的范团公公,此时正躲在一角看着二人的身影,暗自思忖着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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