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概看着热闹是人的天性,女眷那边骚动一出,在原来席位上坐不住的就纷纷伸头探望,好似眼前这满桌的珍馐和之前的戏台都没有那边的热闹来的精彩。
在周文安起身过去之后,陆续有人跟风离席赶了过去,因周围不乏有想看热闹的人,所以周文安这一举动倒也不算突兀。
拨开人群后,周文安就想骂娘了,他的预感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。
“哎…哎呦!”一个颧骨突出的女人一边扶着腰唉哟呻吟一边叠声骂道:“你这是不长眼睛吗,那么烫的汤水你就往我身上洒,可怜我肚子里还有一个,要是有个什么万一,我可要怎么活啊。”
小丫头抿嘴站在一旁,身上衣服被打湿了一片,还挂着零星的菜叶,漏出来的一小截手指上隐隐泛着红,看着要远比那女人狼狈上许多。
周文安看着那女人中气十足的模样,就知道没什么事,而且小丫头一向最细心妥帖,不小心打翻热烫这种低级错误从来就没发生过。
可是若不是小丫头的错,为何她竟一句话也不反驳,任凭那女人在哪里吵闹不休,小丫头虽然脾气好,但也不是被人欺负了也一声不吭的那种。
千思万绪从心头掠过,周文安震惊了一刹那就快步朝着小丫头走过去,掏出帕子擦去那半袖的汤渍,问道:“怎么了?”
小丫头也有些委屈,就在刚刚她在那里坐的好好的跟王夫人聊些家常,可偏偏就有人从身后推了她一把,正好撞在端着热汤从着经过的一个小丫鬟身上。
后果可想而知,那小丫鬟一个手抖就将这盅热汤浇灌在了小丫头身上,有一些还溅在刚刚喊叫的那女人身上。
“没事,感觉刚刚有人推了我一下,然后就撞到了那个端菜的小丫鬟……”小丫头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,但周文安也能明白他的意思了。
怪不得小丫头一直不开口,开口说有人推了她一下,别人肯定不信,还觉得她在推卸责任。道歉?看这情况已经道过歉了,可那女人一看就是个得理不饶人的,不依不饶就罢了,还摆出这么大阵仗。
“哟,还有帮……”手字还没说出,就从人群中挤出一个男人,甩手就给了那女人一巴掌压低声音吼道:“什么鸡毛蒜皮的事也值得你在这瞎嚷嚷,丢人现眼的东西,我们家人都要被你丢尽了。再在外面惹是生非,老子就休了你。”
男人很不安,能来这里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官场新秀,他们一个只有钱商户人家是哪个都得罪不起。
周文安就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女人的脸,从尖酸刻薄变成懵逼,再到委屈的红了眼眶却呐呐不敢再开口。
这,这可是一个孕妇啊,虽说这女人有些蛮横,但她确实受了委屈,受了无妄之灾。
而且重要的是,那女人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小的,遇见这种事过激了一些,虽说惹人厌烦,但动手打一个孕妇,这也太……
啧,真不是个男人!
周文安向那女人躬身行了一礼说道:“这件事原是我家娘子不对,累夫人受了无妄之灾,在下也通宵一些医理,方便的话可否让在下为夫人摸下脉?”
“这位兄台?同僚?不碍事的,女人就喜欢小题大做!”那男人回过头朝周文安还了一礼笑笑,是个十足老好人的模样。
“不碍事的,事情因我们而起,总要检查一下母子是否康健,我们才能安心。”周文安坚持说道。
那男人对外人脾气好的不像话,见周文安这样说竟也没什么异议。
周围众人看没热闹可看,便有些遗憾的散了回去。
避到人少之处,周文安个给那夫人把了一下脉,这女人确实有些小题大做。
本来就没什么毛病,周文安就可着劲把那未出世的孩子翻来覆去夸了几遍,看着那女人脸上也漏了笑意才装作不经意的说道。
“兄台和夫人可是得罪了什么人,其实刚刚听我家娘子说,刚刚感觉到好像有谁推了她一下,这才不小心撞到了那送高汤的小丫鬟,可别是兄台和夫人得罪了什么仇家,被人陷害了去。”
周文安说的似模似样,眼前两人被唬的一愣。
“这,不能吧,这得多缺阴德的人才能这样干。”那女人喃喃的说道。
“谁知道呢,可我家娘子向来都是最细心稳重的,从来不会犯这些毛手毛脚的小错,更别说,我家娘子当时正和旁边的夫人说话,那里就会碰到送汤的小丫鬟。哎,人家都说越是高门大院里头的是非就越多,谁能想到呢?”
周文安摇摇头说道,边说着边回过身去,拿着黄府下人送来的药膏,给小丫头细细的抹上。
那女人就脸色复杂的看着这一幕,神思有些飘忽。
她一开始是有些看不上这个小丫头的,一看就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,衣服样式虽勉强过得去,但那料子一看就是便宜货,还半新不旧的,可定是个没什么依仗的,她既有些有恃无恐,又有些洋洋得意。
自己相公虽然不做官,但可是这京都里首屈一指的大商户,自己牙缝里漏的,也比他们华贵的多。
可是看到眼前两人的恩爱模样,再感觉到脸上那个隐隐发疼的手掌印,她的那些小得意就一下子没了影,只剩下复杂万分的,说不清道不明的凄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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