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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ART-4

到了高三，傅浅已经成功混入我们三人的圈子。

这么讲也不合适，应该说蔡慧敏找陈依旧的次数明显减少。

以往她家桌椅坏了、要跑腿去镇口买酱油了……等等，都是她不经意开个口，陈依旧便肝脑涂地。认识付傅浅后，不经人事的小姑娘逐渐长大，知道了何谓避嫌。

当然，没确定她与傅浅之间的关系，我不敢随便乱下定论。直到高考前夕，傅浅略显羞赧地递给我一封信，要我转交给蔡慧敏。

出于好奇，又或是其他什么原因，我可耻地偷瞧了这封信。果不其然，傅浅与蔡慧敏决定报考同一所著名的师范大学。那座城市离清凉镇较远，却霓虹闪烁，是镇上所有孩子都向往的地方。

唯独我不。

因为我的父母就在那钢筋混凝土的冰冷城市。

平心而论，我始终无法原谅他们。我不相信钱的诱惑能大到让他们每年春节都不回家，只寄回一张环境越来越好的合照。

后来干脆连合照也不寄了，只有一通离婚电话。我被协议给了母亲，她嫁给沿海一个富商，五年来唯一回来的那次，是要带走我。

当日，清凉镇的人都见识了我的泼辣。我拼死拉着栅门说不想离开外婆。谁靠近，我都撩袖子和他干架，也和所有前来劝说的大人们叫嚣，结果外婆不堪离别之痛，当即晕倒病了一场。

众所周知，清凉镇上的赵深深小姑娘，打架基本

没赢过，但从来没哭过。仅有的那次，就是我看见外婆晕倒，吓到不知所措，张嘴即是哭腔。

也是那天，陈依旧为了哄哭得喘不上气的我，爬上了镇上唯一的芭蕉树，为我摘来一串青黄不接的芭蕉。

可能连他自己都忘了，当时的他，还曾给我许下过多么可笑的承诺。

他说赵深深，你别哭。等你吃完这堆芭蕉，你外婆就会好起来的。

比他还早熟的我，早已不相信童话，所以我没当真，可我还是鬼使神差吃完了那堆涩口的芭蕉，没想外婆真的大病初愈。

从此，我和陈依旧的矛盾再深，也不会轻易说他半个字。因为我怕惹恼他，他会说，赵深深，你这么难搞，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喜欢你。我怕他一语成谶，然后这辈子，真就得不到最喜欢的人。

你问我最喜欢的人是谁？

“不到死的那天，永远也不知道自己最喜欢的是谁。”

那阵子，怀念张国荣的风又起，《阿飞正传》的这句经典台词被陈依旧挂在嘴旁，叨叨复叨叨。

陈依旧长得并不帅，至少比起张国荣差远了。少年眼皮内双，轮廓的线条还没有特别鲜明，唯独个子出众，好像天塌下来都可以由他这高个儿顶着。

但当我将蔡慧敏与傅浅“暗通款曲”的消息报告给他听，这高个儿，始终没能顶住塌下来的天，立时愣在长街之上。

长达八九年的暗恋一朝坍塌，我有点不忍心，故作痛苦

劝他说：“陈依旧，你也别太伤心，失恋的不止你一个，还有我！要知道，傅浅最初喜欢的人可是我啊！”说完，跳过去和他抱头痛哭。

既然抱头嘛，身体无法避免地会有接触。霎时，我感觉陈依旧的皮肤，紧张得绷成了一块布。

犹记得远处是扎眼斜阳，身后炊烟袅袅。年轻的我们，曾用欲盖弥彰的方式靠近过对方。

顷刻，我也知道了那个问题的答案。

我最喜欢的人，究竟是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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