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太极、莽古尔泰请过安,莽古尔泰就将事情细细禀报了一遍。努尔哈赤听了,反问道:&ldo;老五,你大哥心肠真是如此险恶?&rdo;
莽古尔泰急忙道:&ldo;孩儿决不敢诬告,阿玛不信,派人搜一搜不就真相大白了。&rdo;
&ldo;若不是这样,你诬不诬告,还在其次,你大哥会怎么想?刚刚出了你们争抢女人的事,再闹出什么事来,人心就乱了。&rdo;努尔哈赤满脸忧色。
皇太极道:&ldo;阿玛并非多虑,此事必要慎重。孩儿以为,不如阿玛亲自去。&rdo;
&ldo;此事真假未辨,若我去查,还有回旋余地么?&rdo;努尔哈赤不禁有些愠怒。
皇太极辩解道:&ldo;阿玛明日可到大哥家中,大哥出来迎接,势必不能脱身,那时孩儿暗中派人查探。若没有此事,他也不会起疑心;若此事确实,阿玛正好将他拿下。神不知鬼不觉的,大哥未必能料到。&rdo;
努尔哈赤点头道:&ldo;下去准备吧!人手要精干,人多容易走漏风声。&rdo;
次日一早,褚英与龚正陆将污秽之物淋在桃木人上,刚刚在蒲团上跪拜,侍卫慌慌张张地跑来道:&ldo;汗王已到了门口。&rdo;
褚英大惊,看着龚正陆道:&ldo;可是走漏了风声?&rdo;
&ldo;不会。若是那样,只要一队人马就行了,他何必要亲自来?&rdo;龚正陆稳坐蒲团,闭目念咒,神色极是安详。
褚英稳稳心神,急忙跑出小院,果见努尔哈赤带着颜布禄几个侍卫已进了大门,慌忙上前行礼,接入正房,上炕坐了,喊福晋过来拜见。那福晋忙取过努尔哈赤手中的烟袋,从绣花荷包里装了碎烟叶,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道:&ldo;阿玛的烟袋可真讲究,白铜錾花烟锅儿,白玉石烟嘴儿,乌木烟杆儿,这烟嘴儿是细玉沟老玉的吧?&rdo;随即打火镰点上。
&ldo;你们女人家就是喜欢金银珠玉的,你眼力不差,这烟袋嘴儿是块好玉料。不过不是出自偏岭细玉沟,是我领兵攻打哈达时,碑瓦沟雕玉名手王宝山用本地的上好玉料磨制的,抽起来很是顺口。&rdo;努尔哈赤喷出一口浓烟,端碗吃茶。
褚英夫妻陪着,努尔哈赤抽了半袋烟,就见皇太极在门口做了个拿人的手势,他吐出嘴里的烟袋,将绣花荷包卷在烟杆上,插在腰间,一拍炕桌,喝道:&ldo;褚英,你可知罪?&rdo;
褚英吓得两腿一软,随即站直了,颤声道:&ldo;孩儿留守赫图阿拉,并无过失,有什么罪?&rdo;努尔哈赤不住冷笑道:&ldo;你还想瞒我?&rdo;
&ldo;孩儿实在没什么事隐瞒阿玛。&rdo;褚英装作委屈,眼里噙着泪水。
&ldo;没有?你不是做梦都想着我死,好尽早坐了汗王的位子?今儿个我将这个人头给你送来了,你还不过来取!&rdo;
褚英跪在地上,哆嗦道:&ldo;孩儿怎敢……怎敢起下这等狂悖之心!阿玛听了谁的蛊惑,竟信不过亲生的儿子?&rdo;
&ldo;赫图阿拉城还有你什么不敢做的,你这个狼崽子!老八,将人带上来!&rdo;努尔哈赤一脚踢翻了褚英,目光阴森得吓人,褚英福晋软软地歪倒在地,晕了过去。
褚英向门外望去,赫然见龚正陆被五花大绑着押进来,给皇太极用力一推,向前冲了几步,摔倒在褚英身旁,登时脸色惨白。龚正陆低垂着头,不敢与褚英对视,更不敢看努尔哈赤一眼。
努尔哈赤踱步上前,叱问道:&ldo;你还有什么话说?&rdo;
&ldo;阿玛,是我一时糊涂,听信了妖人蛊惑……&rdo;
龚正陆抬头道:&ldo;汗王,都是我一人所为,与大阿哥无关。要杀要剐,汗王随便,只求不要为难大阿哥。&rdo;
努尔哈赤怒不可遏,戟指骂道:&ldo;龚正陆,我对你不薄,将几个阿哥交你管教,还想提拔你做军师,谁料你竟插手立储大事,助纣为虐,真令我寒心!&rdo;转头向褚英说:&ldo;我知道这个法子不是你想出来的,但你允许他这么做,其心就可诛!你说,阿玛哪里对不住你,你这样咒我早死?说呀‐‐&rdo;
&ldo;我……&rdo;褚英张嘴狡辩,却觉无从说起,低头不语。
龚正陆淡然说:&ldo;汗王,我知道此事不够光明磊落。自古胜者王侯败者贼,普天之下,成大事者,有几个是靠正大光明的手段?还不是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!我与褚英相处多年,情逾父子,若能让褚英早登大位,豁出我这条老命,又算什么!只是我不明白,我们处处小心谨慎,怎么还是如此之快地走漏了消息?好恨,好恨!&rdo;
&ldo;是天意!尽人事而听天命,你们争不过天,天命在我这里。&rdo;努尔哈赤扫视着二人。
褚英怨毒地看着众人,咬牙道:&ldo;什么天意,都是哄人的鬼话!兄弟反叛,父子仇恨,难道也是天意么?&rdo;
努尔哈赤一怔,默然不语,闭上眼睛,长叹一声,褚英的话像一把尖刀刺到了他最伤心的地方,他无从辩驳,一时也说不出话来。皇太极冷着脸道:&ldo;大哥,你好狠的心肠!竟用这些下三烂的手段诅咒阿玛,刚才我带人悄悄翻入小院,还见龚师傅往这些桃木人身上扎针,口中念念有词,这可是大逆不道的死罪呀!&rdo;
此时,几个兵卒将法坛、大伞、令牌、法器、朱砂、印符、桃木人、蒲团、钢针等物搬运进来。努尔哈赤睁眼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二人,又环视了众人一眼,神色凛然地喝道:&ldo;将龚正陆即刻绞死,褚英押入西大狱。&rdo;随即扬长出门,兀自喃喃自语道:&ldo;不错,兄弟反叛,父子仇恨,也是天意么?老天怎么伤我如此之深,他们都是我最亲最近的人呐……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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